【靖凰】若相逢（11）
南楚呈国书上来时，谁也没想到，太子只瞧了两眼，就将国书狠狠掷于案上，吓得一众臣子面面相觑，谁都不敢发一言。
明明之前传来的消息是战情趋缓，南楚亦有求和之意，这封国书怎得就惹恼了素来沉稳的太子殿下？
待大家传阅了之后，却多是面露喜色，以为萧景琰不懂个中门道，纷纷进言起来。
“太子殿下息怒。此国书虽有和亲之意，却绝非欺辱我大梁。南楚历任皇后皆是开国皇后闵氏一支后人，绝无例外。如今奉上皇后之位于我国郡主，足见求和心意之诚。”
“是啊，郡主镇守南境多年，如今得南楚求亲，足显我大梁国威，彰郡主声名。”
“而且皇后在南楚地位尊崇，甚至允许参政议政，郡主他日定能为两国永世交好创造良机。”
……
萧景琰只觉耳内嗡嗡作响，他们说的他怎么会不明白。
只是那国书上一字一句的恭顺之意，对他来说却字字句句皆是触目惊心。
“楚国太子衷心求娶梁国霓凰郡主。日后太子登基，举国尊郡主为后，奉梁国为亲。祈愿两国永无战火，世代太平，共襄盛世。”
萧景琰此生本已下定决心将穆霓凰永埋心底，到了此刻才知道，那不过是自己骗自己。
那夜元宵店外，她抱着他，答应他会平安回来时，他就想着待一切都更顺遂了，便将心里的种种都讲予她听。后来经历朝局起伏，九安山之变，只觉此心更坚：
你若也爱我，大好江山，与你同享；
你若不爱我，天涯之大，盼你幸福。
后来，他知道了梅长苏就是林殊，他终于明白她口中“靖王哥哥你不明白”的是什么，九安山后她的疏离是为什么。
他沉浸在小殊归来的无尽的喜悦之中，他也永远失去了什么。
他知道，他心里的种种，这一生都不能告诉她了。
那日边境告急，小殊和她披挂上阵，他明明想将两个人都留下，却一个也不能留下。如今，一个将性命留在了北境，他还要将另一个的一生埋葬在南楚吗？
回到府里，景琰急急召了蔺晨来见。
蔺晨自然已经知道情况：“简单来说，就是南楚那老王身体每况愈下，唯一的儿子却还没能立威，这次战事也无非是想帮太子挣得军功。可惜打不过我们郡主，只好来求亲。一来向大梁示好，二来也可镇住南楚国内虎视眈眈的各路势力。在南楚子民心目中，霓凰郡主虽是敌军将领，可也深受敬佩。你若同意让霓凰嫁过去，保证二十年内南境再无战火。”蔺晨边说边摇起了扇子，仿佛真的盘算起了一桩不错的买卖。
“为了这江山，已经让小殊牺牲了性命，要是再让霓凰……到底有何意趣！”
“到底是太子殿下不愿意，还是你萧景琰不愿意？”
“蔺晨！”景琰惊疑地瞪着蔺晨，只觉被人看穿了心事，几乎失了态。
蔺晨不理他的恼怒，继续道：“长苏让我交给你的信，你都看明白了吗？”
“我早已烂熟于心。”
“除了宽慰你不要自责，除了那些治国之策，是否还有一句‘人生苦短，万勿自苦’？”
景琰没出声，蔺晨倒是坦然：“那小子把信交给我和宫羽时，让我们一定要转告你和霓凰这句话。呵，看人家他倒是看得明白，他自己是从来没做到。”
“小殊……”
“殿下，这世上的事，向来都该是从心而为，又何必为难自己呢？”
景琰没有回答他，默默沉思良久，久到蔺晨觉得自己面前的茶都快凉了。他也不急，对案上随手拿起的一本书看得入迷。
终于听得景琰说：“战英，传礼部来人。”
蔺晨微不可察地舒了口气，倒是起了玩心：“不过，那可是南楚的皇后之位啊！是否要问问郡主意愿？
“你以为只有南楚能许她皇后之位？”萧景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。
又是蔺晨一贯的笑容：“是啊！想我们郡主在意的也不是以江山相许，而是以江山相许的那个人吧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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